前言
黄昏时分，昼夜交替。暗淡的暮光里，城市的灯火逐渐亮起。这是我们每天都会经历的时刻，人类用灯火抵抗着行星运行所带来的昼夜节律，抵抗着黑夜对视觉的蒙蔽。这是从远古时代起，人类具有的对于自然的否定性。
在姜宇航的作品《作为旁观者》中，他使用摄影记录下了这些在黄昏时刻创作的大地艺术的作品。细密的灯珠构成一个个仿佛有生命的结构，出现在中国北方萧瑟的荒原与海岸，发出的微弱光亮介入黄昏时刻，匍匐生长。有些如藤蔓一般覆盖着围栏与墙体，有些则如同潺潺溪流，延伸至遥远的地平线外。本次展览也围绕着介入黄昏这一主题展开，在昏暗的展览空间中，点亮这些黄昏时刻被微暗灯火介入的风景，由此展开人与自然本体论关系的讨论。
作品所营造出的是一种充满矛盾的风景，这些灯光排列组合的形式迥异于城市中那些被人类的科学文化所管理的灯光，而更像是自然的拟态，以类似生命的形式组合在一起。如此一来，这些暗淡的灯光便具有了一种介于自然和人类文化之间的自相矛盾的本体论。灯火与黄昏由此产生了微妙的辩证关系：我们究竟要如何理解这些风景？是灯火闯入了黄昏？还是灯火也是黄昏本身的一部分？
如此的思考会将我们带到一个更大的问题中去，即这些灯光所代表的人类文化和自然本身究竟是对立的两面，还是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呢？这其实是一个观察视角的问题，我们在认识事物的时候，总会将事物认识为客体，而自己则是一个特殊的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其实这样的视角往往并不存在，我们所认识到的本质，也是必定关于我们自己的本质。自然作为一种必然的无限性而存在着，而人则是在这样的无限性中的不确定性和否定性。我们很难说从根本上把改造自然的人看作是外在于自然的，而其实是自然一部分，我们的本质其实也是自然的本质。
如此看来，在姜宇航的作品中，这些风景所代表的，正是人类的否定性与自然的无限性的辩证统一。他通过大地艺术与摄影的形式，营造了一个又一个引人深思的黄昏风景，让我们展开关于自然与文化的诸多思考。
文/李子健